在我当年念书的美国宾州,从匹兹堡往东开去费城和纽约,途中会经过兰开斯特(Lancaster),里面住了亚米希人(Amish),他们是基督新教再洗礼派门诺会的分支,以拒绝汽车和电力闻名。他们的祖先来自德国与瑞士,在教育与文化上与美国文明相衝突而被迫自成一格。到亚米希人居住的小镇上参观,游客们总是对于“当心马车”的指示牌,或是随处可见的煤油灯感到有趣,也可感受到亚米希人对于接受文明的矛盾:他们开始用乾电池,但仍然不想用插电的电器,或他们用汽油动力的割草机,但还得让一匹马来拉。
若亚米希人是为了保持宗教的“优良传统”而拒绝科技,还可以理解和尊重;但像今日的台湾,因锁国而拒接受新科技,就显得不可原谅。在Uber 宣布停止在台湾营运的那一天,创新工场创办人李开复就讽刺台湾恐将回到传真机、Pager或VCR时代,再次跟科技脱轨!
回顾我们周遭的其他“优良传统”:台湾的便利商店几乎都有ATM,人们宁可排队提款,也不肯用电子钱包,银行宁可承担租用、管理、运钞、补钞的成本与风险,也不愿积极推动电子支付。结果结帐用“贴纸”集点、停车用“盖章”计时、访客用“换证”登记、订位用“电话”预约。
同样是台湾出生的新创教父,曾任小米董事的GGV纪源资本管理合伙人童士豪也曾说,台湾对科技有太多保护和限制,时常沦于意识形态的争论,正是互联网科技根本不兴的原因。小黄司机上街打砸Uber车辆,好像清末义和团打砸火车,怕坏了风水。银行公会跟第三方支付业者常不对盘、电信业对即时通讯软体多有所防、旅馆业对抗Airbnb、中央银行轻视虚拟货币的存在,阻碍民众拥抱新科技,总有千千万万个理由,不幸的是,主管机关与法规常常站在既得利益的一方,抱残守缺。
企业治理的道理也相同,不少企业喊著转型,但组织内总有人以千百种藉口导致进度落后,成效不彰。但时代进步是不可逆的巨轮,技术演进并不因有人反对而停歇。慈喜太后第一次坐汽车,司机因为无法跪著开车,只好让马儿拉著汽车。慈喜与清朝的下场已可知,蒙著眼睛忽视互联网的革.命,只会让我们又错过一个经济转型的契机。
文 / 吴德威